“局长！日本人把大炮推过来了！” 外面传来警员慌张的声音。

    “慌什么慌， 两门炮就把你们吓成这样子了，警察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郝国栋叱了一声，大步出门。

    “大佐阁下！” 池田毅恭敬地向 青木晴行了一礼。

    “嗯，鞍山的警察都在这里？” 青木晴取下手套，看着这座规模适中的营地，如同无物 ，只要他愿意， 转眼间，这里便会一片狼籍， 尸首枕籍。

    “大部已经撤往营口，我部根本来不及阻截， 留在这里的是鞍山警察的主力， 之前与我方交战的也是他们。” 池田毅道。

    “嗯， 等我的大炮到位之后，便准备进攻吧。” 青木晴点头， 将野炮联队调来， 完全是大材小用了，也许大本营那边的目的不仅仅只是鞍山的警察。

    青木晴如是想道， 在他的命令下， 日军摆出全攻阵型， 三八式75mm山炮，野炮不断靠前。 炮手准备就位。

    “大佐阁下，司令部急电！”

    青木晴皱眉接过电报一看， 顿时脸色铁青，“ 八嘎！”

    “大佐阁下，发生什么事了？” 池田毅不解地问道。

    “卑鄙狂妄的支那人， 他们竟然包围了驻奉天的29联队， 第2守备大队。 另外驻铁岭的帝国第2骑兵联队， 第5守备大队也遭到奉军大股骑兵的包围。” 青木晴强行压抑住自己的愤怒，“ 支那人这是要我们投鼠忌器！”

    “ 什么， 难道支那人真的想挑起和帝国之间的战争？”池田毅怒道，“ 必须狠狠地教训一下这些无知的家伙， 驻奉天以及驻铁岭的帝国军人一定能坚守到援军的到来， 眼前的鞍山警营。 我们只需要几个小时，便可以将其踏平！ 然后再北上解救29联队！”

    “合围29联队的支那军中出现了大批俄式火炮， 这件事没这么简单。”青木晴摇头。 上级已经严令他们这边擅自动手， 恐怕奉天那边的局势比起他们心中所想的还要严峻一些。 按照以往的情报。奉军中的重火力加起来不过就是五六十门大炮而已， 有俄式的，也有老旧的德式75山炮。 三万人就这点家当，对于日本来说只能算是十分脆弱， 可眼下单是出现在29联队外的便达到了惊人的四五十门， 全部是清一色簇新的76mm俄式山炮，野炮。 这家伙比起日本的三八式75mm炮威力还要大。 青木晴意识到他们对于奉军实力的评估可能严重失神了。 若是强行动手。 鞍山这边的警营故然会被夷为平地， 但他们在奉天以及铁岭的驻军也将遭受灭顶之灾。 更何况这次事发突然，日本在奉天以及吉林的大量财产，侨民还没来得及撤出。损失同样将会十分惨重。此时日军是真正的投鼠忌器。

    “那怎么办，总不能让支那人继续嚣张下去！” 池田颜心有不甘地道。

    “ 听侯师团长阁下的下一步指令吧。”就算青木晴心里同样十分不愿，但他也不得不考虑日本在奉天的驻军情况。

    “ 怎么回事，日军怎么不动了？” 陈泰耀以及其他所有警察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没想到过了大半天。 来势汹汹的日军竟然雷声大，雨点小，直到现在仍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当真是让人奇怪。

    “可能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大帅不会弃咱们于不顾的。” 郝国栋此时心里也多了一丝希望。

    “局长。 奉天电报。”

    郝国栋直接上前两句，抢过电报一看， 既而大笑道，“ 哈哈，好， 弟兄们， 大帅说鞍山处在辽阳与大石桥之间， 被日军所包夹， 暂时无法直接将我们救出鞍山县城， 不过此时奉军已经包围日本在奉天数千日军， 为了保住他们自己人， 现在日军同样不敢向咱们动手。 咱们才四五百人， 就算打起来，能兑换掉日军三千余人，也算值了！”

    “我就知道只要有一丝可能， 大帅绝不会放弃我们的!”当即有士兵大笑道。 “ 局长说得不错， 大帅待我等不薄， 此时又事关民族大义， 就算为国捐躯 ，我等也在所不惜！”

    警营空前高涨的士气让对面的日军诧异不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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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陛下不必过于忧心，蔡锷的云南军不过万余之数， 如今陛下已经调集八万大军从广东，湖南，四川对护国军进行围堵。 想必可以一战消灭叛军。” 杨度恭敬地向袁世凯道。

    “叛军那边我不怎么担心， 反倒是奉天的秦宇给我捅出了个天大的篓子。” 此时政府军跟护国军的实力对比， 护国军缺枪少弹， 连军晌也发不齐， 面对七八倍的政府军，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在战争初期，袁世凯还没太把护国军太当回事。

    “奉天又出什么事了， 难道秦宇也从逆了。” 杨度吃惊道， 奉天可不比云南，蔡锷，唐继尧东拼西凑也没凑满两万军队，装备跟中央军也差了一截。 再怎么样也威胁不到北京， 奉军离北京可只有一尺之遥， 再说奉天无论经济， 还是军事方面的实力都远非云南可比， 为了剿灭护国军， 袁世凯调动了不少嫡系势力， 要是这个时候奉军南下，确实是个天大的麻烦。 奉军战绩素来不错，在各地方军中以骁勇善战而闻名， 比起吉黑两省可要强多了。

    “这倒不是， 也不知道他脑袋是不是被门板夹了，竟然跟日本人冲突起来，他的部下竟然还打死了百把个日本士兵， 现在正闹得不可开交， 日本在海城，鞍山的驻军已经占领鞍山县城， 秦宇也派兵把日本在奉天城的驻军围了个水泄不通。 眼看着就要跟日军大打出手了。” 袁世凯揉了揉额头， 二十一条他才刚向日本人妥协了大部分，换来了喘息的时间。 本想着治理个十来年，再跟日本人摊牌。 只是没想到蔡锷又逃到云南跟他唱反调， 今年大动干戈， 又有称帝一事， 原本已经趋于平稳的财政恐怕又要入不敷出了。 这也就算了， 调动了那么多兵力，总会扑灭云南那边的叛军， 只是没想到这边秦宇又跟日本人闹了起来。 眼看着就有大战将起的架势。

    “什么？ 秦宇跟日本人闹起来了？ 这个秦宇，胆子可真大。”听到袁世凯说鞍山那边的警察弄死了近百名日军， 眼下双方都调集了大量军队，眼看着就要大打出手。 杨度也是吓了一跳。

    “岂止是胆子大， 简直是胆大包天！” 袁世凯心里不无怒意。

    “ 要不直接撤销秦宇的职务， 重新再认命一个奉天将军？” 杨度试探着道。

    “ 任命， 怎么任命？ 去年要秦宇来京，一直拖到现在还没来。 让段芝贵去奉天， 秦宇倒好，直接来了个拒绝了事， 这种节骨眼上，要是撤换了秦宇的职位。 恐怕全国百姓都要戳着我的脊梁骨骂。” 袁世凯气愤难平， 单是称帝一事他此时就到了风口浪尖了， 在国内千夫所指。 此时秦宇敢铤身出来为一个普通百姓跟日本人叫板， 在国内叫好声一片， 秦宇的威望如日中天。 别说是真动他，就算朝廷撤换秦宇的想法传出去， 也会引发一片怒斥声讨， 让袁世凯更加难堪。

    “陛下，日本公使求见！”

    “让他进来。”来得可真够快的， 奉天出了这种事， 躲是躲不了的。

    “ 日置益见过皇帝陛下。”一身西服的日置益脸色平静，与平时无异。

    “公使先生，这么早就过来找我， 有什么事吗？” 袁世凯收拾了心情，十分有气度的笑道。

    “当然有事， 贵国奉天代理将军秦宇，纵容士兵扰乱我鞍山火车站， 然后与我军发生交火， 杀死我方98名士兵，2名侨民。 如今我在奉天城的第29联队， 第2守备大队，以及在乡军人司令总部遭到奉军优势兵力的包围， 另外奉天在洮南的大队骑兵已经出现在我在公主岭， 铁岭一带的驻军附近。 另外秦宇发表声明称这件事完全是由我国引起， 毫无悔改之意， 帝国自明治维新以来，尚未蒙受如此大的屈辱， 如果是由皇帝陛下授意， 这将是直接挑起贵我双方战事的行为。 为了保障我国侨民的生命安全， 帝国军队也将不得不做出反应。”日置益语气平静，但威胁意于言表。

    “公使先生稍安勿躁， 如果确实如公使先生所说，我一定会处置秦宇， 在此之前，请给我几天的时间弄清楚一下奉天方面的情况如何？”袁世凯道。

    “皇帝陛下， 如今我驻奉天城有数千军人陷于奉军的重重包围， 数十门大炮陈集于我军营之外， 是否也需要数天的时间， 他们才会撤去？ 帝国军人从未遭受如此屈辱，如果陛下不能马上给我国一个交待， 帝国大军将亲自前往奉天， 洗刷耻辱！”日置益语气逐渐强硬。

    “公使先生请给我一点时间， 我一定会让贵国满意的。” 在山东时， 袁世凯尚且对全局都有着充分的控制力， 此时奉天那边的局势，似乎有些超出预料。

    “我是想给陛下时间，但秦宇不给我国士兵时间，为了保障我国被围士兵以及侨民的安全， 我国只有自行行动了。” 日置益向袁世凯行了一礼，然后退去。

    袁世凯心里愤懑不已，要不是他称帝使得现在威信大降， 国内重新陷入内乱，一个日本公使哪里敢对他这般不敬。

    “来人，马上给奉天方面发报，让其撤掉对奉天城日军的包围， 告诉他，朝廷已经在和日本周旋， 不要再进一步刺激日本。”

    “是，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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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日本国内，一片白雪皑皑。举目尽是一片白色。在东京错落有置的楼层。

    “上原君， 奉天支那竟然敢公然包围帝国驻军， 已经是在挑战帝国的底线。 必须用实际行动告诉支那人，帝国军人的威严不容侵犯！” 大隈重信跪坐在榻榻米上。 给自己倒了杯茶， 屋内的暖气供应使得寒冷只能停留在屋外。

    “首相阁下，帝国军人确实不容亵渎， 但这件事也并非我所能决定， 三井， 大仓组等几个财团的人可并不赞成这个时候对支那动武。”日本参谋本部部长上原勇作摇头道，“ 这件事你还是去劝说一下山县院长吧。 另外这是奉天代理将军 秦宇新发出的公开电文。”

    “秦宇又说了什么？”大隈重信问道。 特高课的探子遍布整个东北以及沙俄， 参谋本部比他先一步得到消息没什么值得奇怪。

    “秦宇说奉天不会坐以待毙， 如果大连海面出现日本的运兵船， 将视为日本想要发动战争的信号。 立即发动对29联队等部的进攻。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秦宇是深谙此道。”上原勇作将电报放在桌子上推向大隈重信。

    “ 秦宇只有三万奉军，奉天的毛纺织， 皮具。 钢铁， 面粉，五金加工等工业已经初具规模， 若是帝国能占领这些地方， 所得的收益将远远大于付出。” 大隈重信语气亢奋地道。“ 进一步获得奉天的控制权， 将会成为未来帝国控制支那东北最坚固的基石。”

    “ 首相阁下， 我们都低估了秦宇， 根据可靠情报， 秦宇之前扩充的三万警察部队都只是幌子，后面奉天方面又招了数万新军。 在鞍山事件冲突爆发后， 奉天方面进行了紧急扩军， 这次奉军至少扩编了五个师， 加上奉天原来的部队， 攻打奉天，帝国要面对的不仅仅是三万奉军， 而是接近十万。 而且奉天军中同时出现了大批制式的沙俄武器， 自从二十一条后， 支那人反对帝国的情绪到了最高峰，帝国军人一旦登陆大连，战争开启， 支那人也不会允许他们的中央无所作为。 这场冲突很可能会引发面两国的全面战争， 支那人在二十一条中积蓄的怨愤也很可能在这一次全部爆发出来。”上原勇作摇头道，“眼下的情况， 并不适合打一场大仗。 支那现在已经陷入内乱， 帝国能从中获取大量的利益， 如果现在入侵支那，导致支那人抱成团， 那对帝国来说， 得不偿失。”

    “帝国的尊严遭到支那人的践踏， 依上原君的意思，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大隈重信组阁，实际上是元老会暗中操控的结果， 大隈重信在位期间已经完成了元老的几个目的，同时也积蓄了相当一部分人对他的不满， 大隈重信自然不愿意被鸟尽弓藏， 就此淡出日本政界， 利用国内军人，民众激进的情绪，进一步扩大日本在华利益成了大隈重信保住首相位置的唯一途径， 这一点元老会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帝国的威严需要维持，不过这件事必须慎重对待， 不能轻言开战。” 上原勇作道，“一旦开战， 帝国现在在支那的既得利益将全面中断， 你应该清楚三井等财阀会有怎样的反应， 若是不能趁着欧洲列强大战的时机， 帝国欠下的债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还清。”

    日本作为一个岛国，本身资源极度欠缺，绝大部分资源都靠从海外运输到本土， 包括现在达到五十多万吨的钢铁产量， 铁矿石大部分是从朝鲜半岛， 以及汉冶萍等其他渠道获得。 若是民国断掉对其铁矿石供应，单是钢铁产量便要下降一大截。其他方面资源的断绝也将引发日本市场内的一系列连锁反应。日本对民国商品输出在二十一条后也遭受到空前挫折， 即使大隈重信强占了胶州， 但经济上的失败，别人也会将这笔账算在他的头上。

    “ 上原君，话虽如此。 可是奉天工业已经初具规模， 以秦宇此人性格的强势， 待到奉天羽翼已丰，到时候铲除他的代价恐怕会让人难以承受。” 大隈重信道，“从帝国派往驻奉天领事和武官的观察， 都是这个看法。”

    “从小的方面看， 确实需要对奉天进行军事制裁， 但眼下民国反日情绪已经积蓄到顶点， 牵一发而动全身， 一旦开战， 对于帝国所造成的经济损失，不单是南满铁路一地， 煤碳，铁矿，粮食， 棉花， 以及其他矿石都会大受影响。”上原勇作作为一个军人，自然也不想在这件事上表现得太过软弱， 只是元老院那边的意思便是如此，那帮腐朽的老家伙一切以利益为重， 另外国内反对进一步刺激民国的军政官员也不是没有。

    “当然， 支那必须在这件事情上做出一定的妥协， 帝国可以对支那做出一定的惩罚，但又不能超出支那人的接受范围。”

    大隈重信重重地出了一口气，没有元老院及军方的支持，看来他是没办法继续在内阁呆下去了，得及早另做打算才是。

    没有同上原勇作在意见上达成一致，大隈重信也缺乏继续聊下去的兴趣， 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告辞离去。

    看着大隈重信离开的背影， 上原勇作冷笑一声，一个即将失势的人上蹿下跳也改变不了早已经注定的结果， 大隈重信越是不甘，搞不好这次与民国的冲突责任也要落在他的头上， 当然，上原勇作没有跟大隈重信提醒的必要。 两人属于不同的派系，大隈重信的死活跟他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