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村子里一片寂静。

    竹付月生似乎刻意没有去湖边垂钓。

    离摸着夜色，行到一处瓦屋旁。

    “小壮!”离轻声道。

    小壮是先前那位流泪的小男孩。

    隔着窗户看到小男孩睡在一张木床上，身上只盖着一张薄毯。

    瓦屋的门，对离来说如若空物。

    离轻轻吹了一口气，便将门打开。

    抱起木床上的小壮出了屋。

    ……

    “小壮!”

    离将怀里的小壮摇醒。

    小壮睁开双眼，双手揉了揉眼睛道：“离叔叔。”

    “叔叔带你去找爹爹，你还记得路吧?”

    离自从回到木屋后就一直无心休息，最终还是决定要出手帮一帮这座村子。

    “好呀!离叔叔!”

    小壮听离如是说，自然是开心叫好。

    趁着夜色，由小壮带路。

    半柱香时间，离便带着小壮到了镇上。

    ……

    村子里。

    刘文平从铁匠铺出来，竹付月生也刚关上房门。

    两人相视一望，一同往镇上方向行去。

    此时的镇上寂寥无人，不宽的街道旁只有离与小壮两人。

    小壮凭借着极强的记忆，最终带着离在一处大房子前停下。

    房子有两层，占地是普通人家的十倍。

    “善终楼?”

    离见着这座大房子门牌上的三个字，戏谑道：“善终楼，善终楼，如何能得个善终?”

    右手呈爪，凭空以三指划去。

    直接将善终楼前面加了两字——“不得”。

    “不得善终楼！”

    离见此，高兴地笑道。

    “爹爹就被关在这里面，离叔叔你小心呀!”小壮道：“里面有好多坏人。”

    离摸了摸小壮的头，示意让他放心。

    这善终楼大门紧闭，里头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离拉着小壮，转身化作一股黑气便从门缝中进入。

    “呜!”

    两人进了大门，小壮一脸惊喜。

    正准备说话就被离捂住了嘴巴。

    “嘘!不要说话!”

    这阁楼内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离的声音在小壮脑海响起。

    小壮乖巧的点点头。

    不知怎么，他对身旁的离叔叔有着一种莫名的信任。

    感知覆盖，这座阁楼仅有两层。

    第一层的地面躺着约莫三百人，皆衣衫褴褛，蜷缩在一团。

    这些定然是被帝都抓来的村民了。

    待得离检查了四周，发现没有守卫。

    “诸位，莫慌!我是来救你们的!”

    离的声音在所有村民脑海响起。

    右手抬起，一层隔音结界将整个善终楼包裹住。

    食指一弹，升起一团焰火，将阁楼微微照亮。

    火光骤然出现，那些村民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离与小壮的身上。

    果不其然。

    借着微弱的火光，眼前是一群瘦骨嶙峋的村民。

    村民皆穿着破衣服，蓬头垢面。

    仿佛几个月没洗过澡。

    所有人竟还没睡着。

    他们皆恍然站起，目光呆滞地望着离。

    “又.....又要.....工作了吗?”

    一人神情恍惚，说话时结结巴巴，看上去已经失了理智。

    “军官大人!让我们多休息一下吧!”

    “外头还没天亮呢!”

    许多村民甚至跪下来与离磕头。

    他们将离看成了帝都的士官，不断的哀求呼喊。

    “你!你是何人?”

    一位光膀的男子行出，谨慎的望着离。

    看起来，只有他还没有失去神志。

    “爹!爹!”

    躲在离身后的小壮见到这名男子，忽地哭了，忙张开手臂往男子跑去。

    “小壮?”

    男子见到小壮，浑身颤抖。

    猛地冲上前将小壮抱起。

    “爹!”

    小壮哇的一声又哭了。

    男子抱着小壮，亦是捶胸顿足。

    离站在一旁，默默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

    待得男子与小壮寒暄完。

    又与离交谈，知晓了来意。

    ……

    男子道：“离老弟，这逃跑一事就罢了！毕竟逃得了一时，最后终究会被帝都士兵抓回来。”

    小壮的眼里依旧饱含泪水，听男子这样说，小壮只是低下了头。

    “日出之时，那些军官就要来了，谢谢你带小壮来看望我，我看你们就先回去吧。”

    男子想了想，眼里透过一丝悲意。

    “只要小壮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其实苦一点也无所谓。”

    “爹!”

    小壮虽然年纪不大，不过听完自己父亲的一番话，泪水也再次夺眶而出。

    不知怎么，他只是觉得心里酸得很。

    “帝都平日让你们做些什么?”离问道。

    他的心意已决，今日便要带他们走。

    “只不过干些活而已，还算轻松。”

    男子面上露出苦笑，离能看出他只是在故作坚强。

    “爹爹只是在这里干活吗?”

    小壮听到此，用衣袖在男子额头擦拭着汗水。

    “是呀，爹爹只是在工作，小壮一定要乖乖吃饭，听村里叔叔们的话。”

    男子宠溺的摸了摸小壮的头，小壮乖巧的答应。

    “可是.....可是我看到爹爹被那些坏蛋骑在身上。”

    小壮想起了什么，又呆呆的问道。

    “小壮以前也骑在爹爹的背上，让爹爹当牛牛，爹爹是在和他们玩游戏呢!”

    男子强颜欢笑，又趴在地上示意小壮坐上来。

    小壮抚摸着男子腰间的伤痕，摇着小脑瓜：“今天不骑牛牛，爹爹受伤了。”

    男子这才注意到自己腰间的伤口，忙用破旧的衣服将伤口盖上。

    离看得出，男子腰间的伤口乃是鞭子抽打过的痕迹，且是多次的抽打才能造成的淤青血块。

    一位父亲在自己的孩子面前，无论何时都想呈现出一副强者姿态吧。

    即使身心俱疲，即使已经无比憔悴。

    他也不会将自己狼狈的一面表现在孩子面前。

    作为普通人，他身上背负的也太多了。

    ……

    离不免走到男子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老哥，幸苦了。”离重重的叹口气，将小壮一把抱起：“离叔叔也在这里帮爸爸工作怎样?”

    “啊?离叔叔也要在这里工作吗?”

    “嗯啦，等会儿竹付爷爷和刘伯伯会来接小壮回去。过几天叔叔和爸爸就都回来一起陪小壮玩儿，好不好?”

    离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感受着外界的气息，离知道符老与刘文平已经在外头等候多时。

    离猛地一震，将一身衣服震得七零八碎，与众位村民的衣着看上去大体一样。

    都变成衣衫褴褛，破破烂烂。

    小壮见离如此变化，欣喜道：“有叔叔陪爹爹，小壮就放心了。”

    离拉着小壮的手，一道黑气闪过便出了善终楼的大门。

    下一瞬，离又出现在阁楼内。

    又见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将衣服弄脏，头发也沾满泥土。

    此时的离，与这些村民的着装已经一般无二。